股东纠葛 贺唯佳认为,当初股东不愿表态的一个直接原因是,如果同意内部协议变卖资产,涉及到国资委备案以及国有资产流失等问题,主管领导并不愿意承担这样的责任风险。 不过,这只是众多表面原因中的一个。前述知情人士称,更深层次的原因,和此前中科红旗解散清算的症结一样,是股东间的矛盾。 资料显示,中科红旗成立于2000年6月6日,最初是由中科院软件所下属企业北京科软创新与上海联创投资联合出资组建,注册资金96.2万美元,注册地为英属维尔京群岛。 其后两年间,随着部分股权的多次转让,两大股东变成了最终的8家股东,科软创新40.5%股权为第一大股东,工信部下属企业赛迪时代通过增资持有20%股权为第二大股东,其余股东分别为:上海联创8.43%、成为创业8.43%、香港新华科技7.5%、山东九发5.07%、北京兴创投资5.07%、中国希望5%。 一位早期曾任中科红旗高管的人士告诉记者,股权结构固定后,本应该按正常企业的运营方式进行管理,但第一大股东的实际控制方中科院软件所的管理方式,却"所企不分",这让几家小股东极为不满。 这一情况,在中科红旗创始人兼首任董事长孙玉芳执掌时期并不明显,但2005年孙玉芳因病去世后,股东间的矛盾开始集中爆发。 最初的导火索,是2006年中科院软件所组建中科方德公司。2000年中科红旗成立之时,软件所曾出具过一份非竞争承诺函。其他几家股东认为,中科方德与中科红旗存在业务竞争关系,软件所此举明显违背了最初的承诺。 在中科院软件所领导的强势介入下,此事最终不了了之,但大小股东间的矛盾已经由暗转明。 矛盾激化 2008年,中科红旗申报国家"核高基"重大专项操作系统项目一事,让矛盾进一步激化。 贺唯佳回忆,中科红旗申请核高基的想法公布后,公司上下都意见统一。问题在于,核高基科研经费包括国家拨款、地方拨款和企业自筹三部分,其中自筹部分预算需要6000万元,按照中科红旗当时年营收约2000万元的实际情况,根本无力承担。 有知情人士说,中科院软件所在与中科红旗联合申请时曾有承诺,中科红旗自筹资金不能按时足额到位时,软件所将"兜底"足额补齐。中科红旗这才放手一搏。 2010年,中科红旗正式承接核高基重大专项"红旗桌面操作系统研发及产业化"项目的分课题"通用桌面操作系统研发及产业化"后,1.1亿元的国家拨款资金分配下来,中科红旗虽然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工作,但只拿到其中的3000多万元。 此外,一位前中科红旗中层员工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地方配套拨款按预算有4000万元,但实际上分配给中科红旗的资金不到500万元,而软件所承诺的"兜底"资金,一直到中科红旗解散清算时都没能到位。 这位前员工说,为了完成核高基任务,中科红旗3年内通过公司销售收入、高管个人房产抵押贷款、员工停发工资等各种方式筹集资金,填补了6000万元的研发资金空缺,公司正常的商业运营也由此停滞。 这也是2014年前中科红旗员工多次到工信部以及中科院门口举横幅讨薪的主要诉求点。 除了资金,上述前员工认为,让小股东不满情绪进一步激化的缘由,还包括当时大量核心技术骨干被调入中科方德,并且被要求在核高基项目结束后全部转为中科方德员工。这被一些小股东认为是大股东在转移中科红旗核心资产。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章程中的"一票否决制",成为中科红旗小股东董事们反抗的途径。这导致后来中科红旗基本没有就重大问题达成过一致决议。 只有两次例外,一次是2013年12月同意对公司进行解散清算,另一次是2014年7月同意五甲万京参与资产竞拍。 红旗启示 肩负"中国自主操作系统崛起"使命而诞生的中科红旗,一度被公认为代表国产操作系统研发的最高水平,最辉煌时,曾经拿下过全球第三大Linux操作系统厂商的荣誉。 但虚名背后,掩盖了中科红旗乃至国内操作系统产业对政府采购市场的过度依赖。 杨立光告诉记者,中科红旗的起势与10多年前中国政府机关的信息化建设几乎同步,其间的典型案例,是在2001年北京市政府桌面操作系统产品正版软件采购竞标中成功中标,将竞争对手微软挤下擂台。此役让中科红旗操作系统一战成名。 随后数年,中科红旗的操作系统频频中标国家经贸委、国家邮政局、国家外汇管理局、海关总署、国家烟草专卖局等政府机关的正版软件采购项目。 在政府机关以外的大众市场,中科红旗操作系统却缺乏扩张能力。尽管中科红旗操作系统在联想、惠普、戴尔等电脑厂商的年度装机量高达数百万台,但赛迪顾问的统计数据显示,2013年,在中国操作系统大众市场上,包括中科红旗在内的国产品牌份额不到2%。 过度依赖政府采购的直接结果是,包括中科红旗在内的所有国内操作系统都没能搭建出操作系统做大做强需要的最基本条件应用生态圈,一旦国家补贴和政府采购市场生变,自身造血能力不足的问题就显露无疑。 中国工程院院士倪光南告诉记者,去年的棱镜门和今年的XP停服事件后,中央决策层高度重视网络安全,包括操作系统在内的核心技术国产替代工作被列为重中之重。这被视作国产操作系统春天到来的信号。 在此背景下,国产操作系统业界掀起新的高潮,但更严峻的问题也随之而来,中科红旗之后,新一轮的国产操作系统创新之路,究竟应该怎么走?在这个过程中,政府是否该重新审视并定位自己的角色? |